按:這是今天下午 2:00-5:00受邀在新使者雜誌100期座談會擔任與談人所草擬的發言稿。同時我也順便回顧了我的長青經驗。
在進入我的發言主題之前,我要先向張德麟牧師表達我的敬意,因為張德麟牧師是我個人神學意識的啟蒙者。你很難相信二十五年前我國中一年級他在城中教會作的專題演講,到今天我還是記憶猶新。事實上,即使二十五年之後,我在青少年團契聚會中作相同主題的專題演講,我的演講大綱仍然超不出張牧師當年給我的啟蒙。
1989年我大學一年級。在那個年代的大學生有一種普遍的傾向就是「求知慾」很強。我想有幾個可能的原因:第一、台灣解嚴是我高一的時候,所以基本上我成長的社會背景、氛圍絕大多數都還是威權教育養成,所以「上大學」對我而言,是對自由解放的期待。我還記得大一在學長房間看到簡體版的資本論,簡直崇拜得要下跪。第二、那是沒有網際網路,沒有第四台的時代。那時的大眾傳播媒體還很貧乏,除了黨外雜誌和教會公報之外幾乎沒有別的管道可以探求真實的世界。第三、就教會來說,牧者或團契輔導幾乎沒有,也不可能提供對信仰深入認識的機會。此外在升學壓力之下,一個中學生能夠偶爾看看聖經已經算不錯了。
所以長青團契的聚會對我還有當年的大學生,就扮演了「啟蒙者」的角色。當然我這裡指的「長青團契」,包括東海長青,包括東榮教會、包括神研班、包括教育營、包括CCMA、當然也包括新使者。除此之外,我們對社會的發展是熱情的,是有行動力的。1990年228前一天,東海長青在校園中舉辦了「紀念二二八公義和平禮拜」,這個活動是台灣校園中第一次有人在校園裡面公開紀念228。那場聚會可能是東海歷史上在信箱間前人數最多的群眾聚會。
1990年也是第一次有大專生可以派員參加總會擔任觀察員。那年總會在南神召開。那時長青派出的觀察員不是乖乖的就進去「觀察」,而是動員十多名長青學生在頌音堂外面作了一個禮拜,要求總會應該容納更多青年與婦女的意見與代表。當然,1990年也是三月學運那年。你可能不知道,三月學運初期的動員,長青團契系統是重要的力量。當開始有人靜坐以後,第二天長青學生從台灣各地都陸續進駐廣場了。
可以這樣說,當年的長青契友一直到現在還保持著很好的關係,我覺得是跟我們在團契被啟蒙的那種震撼經驗有關。剛剛說過,我們當年進大學的時候,其實對信仰是一無所知的,頂多是一知半解。所以我們絕大多數人在信仰上都經驗過那種「被拆毀,然後被建造」的經驗。這種被拆毀再建造的經驗,不僅在信仰上,也影響了我們的人生觀,我們的價值觀。因為經驗「拆毀、建造」的過程,你必須保持「開放」的心胸,所以即使離開了長青團契,在那之後,我不只一次經驗到這種「拆毀,又建造」的過程。
從過去十年來我在神學院學習、在地方教會事奉、在中會擔任大專部部員的經驗,我發現現在的學生,和我最大的不一樣,就是成長在資訊氾濫的環境中的孩子,反而容易接受權威,抗拒挑戰。我注意到現在真正能夠影響年輕學生的不一定是真理,而是策略,不是典範,而是名人。而且名聲愈大,對年輕人的影響力愈大。我曾在木柵某間教會講道,會後一位大學生來跟我辯論「神學院無用論」(他認為神學不是不重要,但是只要讀「有用的」就夠了,讀那些沒有用的是浪費時間,他認為神學院大約三個月或半年也就夠了),有趣的是他一直不斷強調「這是康希牧師說的」、「這是康希牧師說的」。也就是說,現在年輕一代,在進入大學前,就已經有很大的機會,藉著參加特會、參加XX學校,就被塑造了某種特定的信仰型態。這種狀況反映在神學教育,就是以前的學生進神學院,是「造就」,然而,現在有一種神學生進神學院是來「過水」。神學教育的內涵完全無法在他身上發生一點作用。這種學生在神學院,花在「檢驗老師」的功夫,是多於「自我反省」的。或者說,神研所的新生,除了希臘文希伯來文還沒有唸過之外,聖經神學、系統神學、歷史神學,多數學生可能已經藉著相當普及的神學教科書中獲得相當知識。
改革宗神學論得救時,我們會說,「基督徒是正在繼續不斷的得救中」。所以如果你問我對新使者的期待,我願期待新使者能夠扮演「正在繼續啟蒙中」的角色。
在威權的時代中,「提出異議」、「說明真相」是一件不得了的工作。然而在多元開放的後現代中,任何的想法都只是「一種觀點」。所以當新使者談媒體、談新聞、談教育改革,我想都很好,也都很必要,但問題是,這些東西丟出來之後,就變成「氾濫的觀點中的一個觀點」,很難再發揮什麼影響力。
有人問我為什麼神研班現在年年爆滿供不應求?如果我們看一看,現在在台灣一年無數場次的青年聚會,你可能可以找到好幾場敬拜讚美的活動,可以找到好多教會有青年崇拜,甚至你可以找到好幾場「攀岩」、「街舞」、「熱門音樂」的聚會。但是三十多年來,堅持只讀聖經,只研究聖經的營會只有一場,那就是「神研班」。現在的企業經營講求「藍海策略」,那神研班的核心目標其實就是沒有人競爭的藍海。而且只此一家,別無分號。
面對阿狗阿貓都可以開神學院,寫神學教科書的時代,我期盼新使者可以成為「當代改革宗神學的正在繼續啟蒙者」。當許多長老教會的地方教會甚至機關報,都隨著潮流慢慢地把改革宗神學丟棄的時候。我覺得新使者是最有資格擔任「改革宗神學的正在繼續啟蒙者」,但容我提醒,我們需要「正在繼續的啟蒙者」是因為「我們需要正在繼續改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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